山海(1/4)

    第二天天快亮?xí)r，下了一夜的暴雨終于停了。

    唐令在睡夢中驚醒，整個山洞靜謐無聲。他擰亮手電筒，昏黃的光暈照到躺在墻角的人。想到什么他起身過去小心翼翼探了探對方的鼻息，半晌默然收回手，不知什么時候?qū)Ψ揭呀?jīng)沒了呼吸。

    這個結(jié)果在昨晚他發(fā)現(xiàn)男人心跳越來越慢時已經(jīng)想到了，那么重的傷在沒有任何救治的情況下能堅持到昨晚已經(jīng)是一個奇跡。

    盡管如此，他心情依然低落。雖然他跟這個人萍水相逢，彼此根本不認(rèn)識，但或許是因為這個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，又因為對方的存在他才避免了被蟲子吃掉的命運，他是真的希望對方能活下來。

    唐令沉默地挑了一個偏僻的小洞作為墓穴，又跑洞外兩趟堆了不少石頭回來。等把男人送過去，蓋好被子堆滿石頭，最后用防盜門堵住了洞口，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避免尸體被蟲子或者什么別的動物吃掉。

    弄完這一切天剛剛亮，黛色的天空深沉，橘色的金烏躲在地平線欲露不露。有風(fēng)吹過涼爽適宜，不冷也不熱。

    唐令把洞里的東西打包好，除了吃剩下的兩包餅干和六瓶水，還有那本他現(xiàn)在也弄不清是記載了發(fā)生的真事還是故事的筆記。最后是男人的槍和沉默團(tuán)的身份銘牌。

    “我要走了，我不知道你是誰，但我要謝謝你的武器，也謝謝你。如果遇到沉默團(tuán)的人，我會告訴他們你在這里?！?br/>
    同那個男人告了別，也同自己過去的生活做了告別，唐令最后看了眼山洞，背著包裹離開了這里，選定一個方向走了下去。

    日升日落，就在他離開的當(dāng)天夜里，伴著風(fēng)聲和引擎的轟鳴聲，一排五輛重型卡車從北方駛來，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山洞口。不等車停穩(wěn)，穿著黑色制服的人紛紛從車廂跳出，一半留在外面警戒，一半進(jìn)了山洞。

    片刻后，一群人抬著一個人出來，小心翼翼送上車。幾輛卡車立刻離開。有風(fēng)吹過，地上的車轍被細(xì)小的沙塵覆蓋，好似從未有人來過一樣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唐令你行的?！?br/>
    烈日當(dāng)空，唐令背著包裹，把羽絨服頂在頭上遮擋太陽，艱難地在戈壁上搖搖晃晃地走著。離開山洞已經(jīng)一天了，他不要說找到人類活動的蹤跡，連動物活動的蹤跡都沒有看到，反而是中途遇到了一次蟲子的巢穴，差點被當(dāng)做食物拖到里面去。

    就是這次倒霉的遭遇讓他迷了路，他光顧著跑，不知不覺便偏離了方向。等他想要尋找太陽的影子糾正路線時，天氣驟然變化，陰沉沉的云朵遮擋了半個天空，他不得不先找地方避雨，再想路線的事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一天一夜過去，唐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。他只知道沿途所見全是荒漠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。抹了把臉上的汗，他再也撐不住直接坐到了地上。過了會他干脆仰面躺下。地面滾燙，粗糙的沙礫硌得有些不舒服，但曾經(jīng)錦衣玉食的唐小公子已經(jīng)顧不得挑剔環(huán)境了。從昨天到現(xiàn)在，他不停地走了十幾個小時，能堅持下來全靠撐著的一口氣。

    真希望現(xiàn)在是做夢啊。

    唐令看著天空瑰麗異常的紫色云朵想。

    穿越、戈壁、迷路……過去在他最大膽的想象里都無法把這些要素捏在一起。他想要嘆氣，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疼，好似破舊的風(fēng)箱發(fā)出痛苦的喘息。他艱難起身，打開包裹喝了口水，沒敢多喝。自從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迷路又找不到人類活動的蹤跡后，原先還覺得寬裕的幾瓶水立刻變得緊張起來。誰知道他現(xiàn)在到了哪？萬一正和軍隊駐地背道而馳呢？想想地球上西北的無人區(qū)有多大，唐令立刻把水的重要性上調(diào)了一倍。

    至于食物，他看著兜里最后剩下的半包餅干，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沒舍得吃，準(zhǔn)備留著到撐不住時再說。

    重新躺回到

    地上，他是一步都不想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