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七：旁觀者(1/2)

    雷明白，自己身處的交界處介于里表世界之間，這里的一切事物，都不具備實體，也不具備固定的形態(tài)，只是當他用感官嘗試去感知這些事物，它們就會借著他對世界的認知，在他的感官中具現(xiàn)出形態(tài)，這些形態(tài)都具有其象征意義。

    橫亙在命運之河里的暗礁，是攔路之石，也是躍出水面的階梯。雷沒有猶豫，就朝那片黑影撞了過去，一瞬的恍惚間，他對自己現(xiàn)在的行為有些詫異，那神秘的聲音來歷不明，他卻下意識沒有戒備。

    數(shù)沙之人？這名字讓雷感到有點熟悉，隱約的，他想起自己是在跟畫中人的交流中聽到過類似的名字——數(shù)沙者，生于埃靈時代的，真正的人造生命。

    一瞬間的恍惚過后，雷恢復了知覺，他睜開眼，腳下是一道色彩斑斕的河流，一道巨浪正好平息，但仍有許多細微的浪花泛起。

    “這是時間的痕跡，也可以稱作歷史?！蹦锹曇粼诶椎纳砗笳f。

    雷轉過頭，無垠的黑暗里，是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影子，星環(huán)般的金屬軌道，環(huán)繞著齒輪和巨大的指針，無數(shù)淡金色的流沙在機器的縫隙間涌動。

    “浪花是脫離軌道的歷史，但總是難以造成實質性的影響?！睍r鐘里傳來的聲音說，“譬如蘇·埃里爾，她是這段歷史的重要人物之一，但她還不具有脫離軌道的力量，僅僅浪花，是無法讓這段歷史的演變走向崩潰的。除非出現(xiàn)了潮汐?！?br/>
    雷明白，數(shù)沙者口中的潮汐，意味著對歷史軌跡毀滅性的改變，此時他心中對數(shù)沙者的身份來歷和目的，都抱有諸多疑惑，他唯一能隱約確認的是——和數(shù)沙者的會面，會是他這次永續(xù)之境之行中最大的機遇。

    “潮汐正在消失？”雷瞥著腳下逐漸平復的斑斕河流說。

    “因為最關鍵的影響已經(jīng)消失?！睌?shù)沙者說，“你可以看到真實的歷史了?！?br/>
    “是什么影響？”

    雷想知道，但喉嚨像被堵住般，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。他回頭去看數(shù)沙者，那時鐘的幻影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，只留下星屑般逸散的流沙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把我?guī)У竭@里？”雷在心底發(fā)問，但沒有得到回應。

    潮汐平復了下去，所有浪花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女劍士遍體鱗傷，那柄具有靈魂的利劍被她緊握在手里，又再度斷裂。她的意志仍然堅定，卻阻擋不住目光的渙散，從她握起這柄劍開始，已不知經(jīng)歷過多少次險死還生的困境，但這一次，不死鳥即將折翼，在絕對的力量面前，任何一點希望的火星都被摧滅。

    科雷亞對此行的兇險早有心里準備，卻不明白，彭爾斯為何會如此果決地痛下殺手，但事已至此，靈災也好，無辜百姓的生命也罷，都再和她無關，她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蘇的身影，她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，但終究走向了一樣的結局。

    “緋霓翗斯……”她在心底呼喚緋霓翗斯的名字，生命走到盡頭時，她反而感到輕松了很多——沒有守護表世界的能力，卻身為守界者，實在是件讓人乏累的事，不用再思考責任，她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只想活得很簡單。從她離開故鄉(xiāng)開始，她的愿望就未曾改變。

    “你還能浴火重生嗎……不死鳥，一如以往……”回應科雷亞的是劍柄上逐漸消散的溫度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廳里，彭爾斯從暗影中顯露身形，他打量著女劍士的尸體，感到有些詫異，她的確已經(jīng)死了——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守界者，而非他人偽裝。

    但那個黑發(fā)男人，卻莫名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