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位豪門之女當著華納斯的面,大概是說她經(jīng)商手段狠辣不亞于男人,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,將來定是孤苦絕望不得好死。”諸葛鈺一面思索著一面開口,“此事鬧得極大,引得薩珊家主都親自出面。彼時薩珊家主當著波斯所有親貴面前說,若是華納斯日后不愿擔(dān)起薩珊之名,不愿做生意,也不愿嫁人,都沒什么,他的本事足夠庇護自己的女兒,輪不到旁人惡言相向?!?br/>
方紫嵐聽完他的話,唇角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,笑道:“薩珊家主確是位好父親,不過有些話聽聽就好了,未必能成真。”
“嵐姐姐以為,薩珊家主為何要整垮一個家族,還要在所有波斯親貴面前說出這樣的話?”諸葛鈺挑了挑眉,方紫嵐怔住了,低聲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李晟軒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,確是一如既往的膽大包天,“方紫嵐,你知道你在問什么嗎?”
“與夏侯家有關(guān),對嗎?”方紫嵐追問不休,李晟軒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,“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?”
她不依不撓神情堅定如初,“倘若陛下果真要我接任夏侯蕓昭的位置,我就一定要知道真相?!?br/>
“與你接任無關(guān)?!崩铌绍幩闪丝?,神色卻是無比陰沉。
方紫嵐試探著問了一句,“那是和玉貴妃有關(guān)?”
李晟軒眼底戾氣深重,“方紫嵐,你好大的膽子。”
方紫嵐沒有半分退讓仍站得筆直,“我可以替代夏侯蕓昭成為陛下手中的劍,但不能做一柄什么都不知道的劍?!?br/>
李晟軒的神色晦暗不明,方紫嵐試探著開口道:“陛下不愿說,不妨由我來猜。坊間宮內(nèi)對玉貴妃頗有微詞,都說她不過是夏侯家的無名小卒,因泰安帝忌憚夏侯蕓昭,才會有貴妃高位。所謂登高卻未必望遠,反而跌重之人比比皆是,對玉貴妃的閑言碎語,被有心之人牽連到了陛下身上……”
“住口!”李晟軒氣勢洶洶地打斷了她的話,“朕身為泰安帝之子,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,豈是捕風(fēng)捉影的市井流言可以誣蔑的?”
“是嗎?”方紫嵐忽的笑了,清清淺淺的笑容并不明亮,卻足夠溫暖,“陛下知道就好。如今登高的人是陛下,只要方紫嵐一日在側(cè),就會保陛下一日望遠?!?br/>
李晟軒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,她一字一句清越無比,清晰了然地落在他的耳中,“不管是太皇太后,還是其他公卿,不論是宮墻之下,還是朝堂之上,無論是大京之內(nèi),還是四境之外,陛下只管端坐在那明堂高位便好。我會成為陛下手中的劍,為陛下掃除所有障礙,讓陛下望得更遠?!?br/>
天子坐明堂,侍者守安康。
李晟軒恍然之間,想起兒時父皇泰安帝對他說過的這句話。
彼時的他不過四歲,尚不能理解何為侍者。
父皇對他說,將帥宰輔皆為侍者,為天子者就是要穩(wěn)坐廟堂之上,調(diào)將遣相為天下所用,守得一個安康盛世。
只是這么多年以來,多少將帥宰輔,從未有一人對他說過這樣的只字片語。
可此時此刻,這番話卻從一個最令他懷疑的人口中說出來,縱使他知道這興許不過是一份冠冕堂皇的虛偽承諾,但他卻只覺得莫名安心。
他寧愿偏聽偏信,愿意把身家性命與天下安定,全都一并交付在她的手里。
“好?!崩铌绍幝曇艉艿?,而這個好字還是沉沉地落在了方紫嵐心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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