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紫嵐左手持弓，右手執(zhí)箭，雖然箭未上弦，但在她的手中，便有一股枕戈待旦的危險氣息。
眾人圍著方紫嵐不敢上前，陳旭捂著肩膀狼狽地爬了起來，剛要站起來，就見方紫嵐的羽箭再次對準了自己，嚇得他重新跌坐了回去，臀部與大地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，摔得他又是一聲慘叫。
李晟軒趕到的時候，恰好聽到了陳旭的第二聲慘叫。他略略打量一番，見人沒有缺胳膊少腿，不僅有氣，而且還能這般中氣十足地叫出聲來，心道方紫嵐真是給他面子。
圍觀的幾位御史見李晟軒來了，不等蘇昀先開口，便搶先一步質(zhì)問方紫嵐道：“越國公大人，你這是做什么？”
“許久沒練過，手有點生?！狈阶蠉拐f著，輕描淡寫地收了弓箭，神情語調(diào)倨傲得近乎挑釁。
“越國公大人你……”幾位御史目瞪口呆，被她這副模樣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，反倒是蘇昀開口道：“越國公大人乃是征戰(zhàn)沙場之人，這種借口未免過于拙劣?！?br/>
他不留情面地戳穿了方紫嵐，卻見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：“若非天下不太平，誰愿意征戰(zhàn)沙場？蘇大人，你愿意嗎？”
方紫嵐毫不意外，只是淡聲道：“所以你寧愿與山匪流寇勾結(jié)，也不愿取而代之？”
“你說什么？”姚武全然沒想到方紫嵐居然會這么說，滿臉不可思議之色。
“我聽陛下說，你來江南大營，是為立功。”方紫嵐扣住主將的手緊了緊，示意他安分一些，話卻仍是對著姚武說的，“既然江南大營主將無用，那你取而代之也未嘗不可?！?br/>
她說著神情凌厲了些許，“我若是你，便與山匪流寇虛與委蛇，再找機會將其一網(wǎng)打盡，憑戰(zhàn)功堂堂正正地立身，取代不作為的主將……”
“你說得容易。”姚武啐了一口，道：“你可知手中挾制的將軍是什么人，他又因何能成為江南大營主將？”
“軍功與背景，兩者其一，或是兼有?！狈阶蠉勾鸬煤芸?，姚武卻是輕蔑一笑，“軍功？他有什么軍功，馳援綺羅城嗎？他若不是娶了獨孤家的女兒，怎么可能成為一營主將？”
方紫嵐挑了挑眉，在主將試圖說些什么解釋的時候，捏住了他的咽喉，讓他發(fā)不出絲毫聲音，任由姚武說了下去。
“無論是過去還是現(xiàn)在，在軍中想要憑戰(zhàn)功立身，或許可以，但若想成為一營主將，根本不可能！”姚武越說越激動，聲音也大了許多，“先越國公是唯一的例外，也是最后的例外。”
“例外嗎？”方紫嵐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詞，心中彌漫著難言的悲涼。
即便是姚武偏激，口不擇言，她也很清楚，事實如此。
所謂例外，便是與所有人不同，她是由李晟軒欽點，自入軍中第一天起，便是一營主將，三軍統(tǒng)帥。
其他人也曾不服，但她用一場又一場勝仗，證明了實力?？扇缃竦囊ξ涞热?，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。
毫無身份背景的兵士，熬了三代人，也只能熬到副將，這便是頂天了。若非機緣巧合，若無姻親鉆營，就是一眼能望到頭的一輩子。
“所以，你便寧愿與山匪流寇同流合污，也不愿一試？”方紫嵐神情平靜，卻透著說不出的堅定，“既然這是你的選擇，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。”
“我與你這般天真之人，實在沒什么好說的?！币ξ涿嫔l(fā)陰郁，“勝者王侯敗者賊，如今既已被你看穿，我只能自認倒霉。只不過，縱是玉石俱焚，我也不會讓你和那個什么阿是小公子，活著走出去?！?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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