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夫人微微一笑，“我說的話，可從來沒世子夫人想的那般管用?！?br/>
她頓了一頓，不待方紫嵐開口，便自顧自道：“衛(wèi)昴大人肯幫忙舉薦傅聰南，不是因為我，而是因為諸葛家的諸葛珊小姐。”
方紫嵐愣了愣，不敢置信道：“夫人說什么？”
“世子夫人不必在我面前裝糊涂，你既然都能找到我跟前，想來對衛(wèi)氏也不是一無所知?！备捣蛉说暤溃骸案螞r，當(dāng)年那一樁舊事，東南知道的人可不少?！?br/>
方紫嵐半信半疑，傅夫人便繼續(xù)道：“彼時若非有傅家人報信，衛(wèi)昴大人未必能見到諸葛珊小姐最后一面?！?br/>
“若是夫人所言為真……”方紫嵐聽到自己的聲音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，“衛(wèi)昴大人應(yīng)是恨不得殺了那報信的傅家人才是，怎的還會幫忙舉薦傅聰南？”
“你倒是了解衛(wèi)昴大人?！备捣蛉说难壑卸嗔艘唤z賞識之色，“那報信的傅家人早就尸骨無存了?！?br/>
若無人給衛(wèi)昴報信，他便不會去救諸葛珊。若去的人不是他，諸葛珊便不會死在他的面前，甚至是他的手中……
“不過事后細想，戰(zhàn)場刀劍無眼，諸葛珊小姐縱然不是死在……”傅夫人話說一半，忽然停了片刻，才又道：“也會死在旁人手中，命中一劫罷了?！?br/>
“依夫人的意思，是衛(wèi)昴大人后悔了？”方紫嵐斂了神色，“這才順階賣了夫人一個面子，幫忙舉薦了傅聰南？”
“衛(wèi)昴大人何時是會后悔的人了？”傅夫人搖了搖頭，長嘆一口氣道：“若說后悔，他怕是后悔死的人為何不是自己?！?br/>
方紫嵐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之色，雖然只有一瞬，但仍被傅夫人看在了眼中。
“世子夫人不必這般看我?！备捣蛉嗣嫔仙裆珱霰×藥追?，“外面的人如何傳衛(wèi)氏，我并非全無耳聞。衛(wèi)氏中人多瘋癲，衛(wèi)昴大人難道便是例外嗎？”
聞言方紫嵐沉默了好一會兒，“為何是江南大營？”
這回輪到傅夫人怔住了，脫口而出道：“什么？”
“當(dāng)初三大營分立之時，除了東南大營主將已定，江南大營與西南大營的主將都未定。”方紫嵐一邊思索一邊道：“傅聰南做了獨孤家的女婿，任職也在西關(guān)城，按理說衛(wèi)昴大人應(yīng)該舉薦他去西南大營，為何是江南大營？”
傅夫人不答反問，“世子夫人既知傅聰南是獨孤家的女婿，那不如好好想想，為何獨孤家不舉薦他，反而要我這做伯母的去求衛(wèi)氏，豈非舍近求遠了？”
蘇月兮從懷里取出一枚玉墜，手指摩挲過溫潤的玉色，眼中皆是珍惜眷戀之色，“這是世上唯一一件記得我是蘇月兮的物件了。若方大人日后得空，替我埋在京城蘇氏祠堂旁邊可好？”
她語調(diào)中藏了一絲濃濃的期盼，方紫嵐點頭應(yīng)下，“好，我答應(yīng)你。”
見她答應(yīng)，蘇月兮輕輕地松開了手，玉墜自她手中滑落了下去。她緊緊盯著掉落的玉墜，眼神空洞無光，“我想回家了……”
下一瞬方紫嵐縱身一躍抓住了玉墜，認真道：“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固然有氣節(jié)，但若是要留個念想，還是完璧得好?！?br/>
“念想？”蘇月兮自嘲似的重復(fù)了這個詞，神情哀婉，“世上還會有人記得我嗎？”她說罷點燃了身上的火折子，使了此生最大的力氣，擲到了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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